2016年11月中旬的一天，日内瓦中心城区时阴时晴，喷射高达140米的著名景观大喷泉也没有了湖水落下时澎湃绽放的声音，不远处湖堤旁自1834年开始营业的贝尔格四季酒店熙来攘往。二楼日内瓦秋季拍卖现场，我还是那种熟悉的、不可名状的心情坐在某处，一枚觊觎良久的、为19世纪中国市场所做的古董怀表竞投在即。

如所料，我的最高出价终被覆盖，转头巡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后厅左右移动中不断地小幅抬手。数轮竞价后，拍卖官槌声落下，另两位著名华语圈藏家同样惜败。身影适时悄然而去，他是我尊敬的良师益友、百达翡丽博物馆现任馆长，Friess博士。

1975年，菲力·斯登买下日内瓦Plainpalais区曾是宝石切割师和珠宝工匠工作的一幢房子。20年后，斯登夫人领衔操刀，开始建设他们的美丽梦想：“制表艺术的圣殿”——百达翡丽博物馆。时至今日，菲力·斯登早已荣誉退休，而由他个人所拥有的百达翡丽博物馆成为了全球钟表爱好者、收藏家心中公认的顶级钟表博物馆殿堂。

百达翡丽博物馆馆藏共分若干，读者见谅我的刚愎自用，把它们擅归几类：第一、16世纪至19世纪早期的钟表杰作，包括世界上最早的钟表时计、灿若繁星的古代制表巨匠以及我们今天耳熟能详的品牌，譬如宝玑和Jules Jurgensen；第二、1839 年百达翡丽创立以来的各款时计作品；第三、为特定市场所制的作品，即土耳其市场表、印度市场表、俄罗斯市场表，以及最重要的部分——中国市场表，它们有William Ilbery、Piguet & Meylan、William Anthony、播威、雅克德罗，这些都是喜爱中国市场表朋友们梦寐以求的，同样也是百达翡丽博物馆最为重要的馆藏之一。

此刻，我们或许发现一个问题？没错，百达翡丽博物馆没有狭隘地仅仅展示自己，而是百家共鸣，向那些在钟表史留下众多杰作的人们致敬。百达翡丽博物馆用极简的一句话尽可概括：500年便携机械计时。这是菲力.斯登的宽阔。

非常有幸，我曾数度参观百达翡丽博物馆，每一次都有领悟收获，耳目一新，也向喜爱钟表收藏的朋友们极力推荐。博物馆藏品超过两千件，不论我们追溯制表技术的突破、装饰艺术的发展，还是传统与创新的传承，那里皆有答案。于藏家，开阔眼界，了然知晓自己在钟表收藏道路所处的位置，不再盲目与自大；于研究者，那一枚枚完美臻品就是标尺，让我们明白何为原始状态，那些同型号时计在市场上的表现何以能差之千里。上帝有青睐，让我能有缘结识博物馆前任馆长与现任馆长，在每一次和他们的相约之后，我都有醍醐灌顶的感慨和胜读十年书的收获。然而，最令我无比钦佩折服的，更是他们的谦逊严谨和持续的、孜孜不倦的研究精神；他们从不容许别人对自己冠以大师、权威之名，他们深知，仅在这五百年便携计时的长卷中，每一个人怎又不是那沧海一粟？

我不知朋友们是否知道，百达翡丽博物馆从开始到今天，始终属于私人博物馆，馆内藏品亦属私人所有，它的拥有者是百达翡丽前任总裁、现在的名誉主席菲力·斯登先生。菲力·斯登在百达翡丽总裁的位置工作了16年，与他的父亲亨利·斯登35年总裁任职相比少了许多，可是他的贡献同样杰出，尤其是百达翡丽博物馆的缔造，所谓资源终将枯竭，唯有文化生生不息。艺术品是人类文明的结晶，好的钟表就是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他们的未来，同归殊途，越来越多好的钟表陆续进入博物馆。菲力·斯登远见卓识，建造了这座钟表殿堂，倾尽力量。

回到本文开始的场景，我及身边数位藏家都不止一次在拍卖现场与斯登家族委派的代表“遭遇”，多数时候他们都能力压竞争，这是博物馆对标的物更多的理解与尊重。也正是在这样一次次的竞投之后，“百达翡丽在公开市场高价购买自己的表是为了品牌炒作”，类似这样的声音在国内表友中广为传递，这是一种误读。

对于百达翡丽，斯登家族本来就有相当丰富的收藏。有一些作品是从未出售的，比如“海神的凯旋”珐琅圆顶座钟、“乌鸦与狐狸”怀表，还有很多实验性的、历史意义的原型表，以及一些为自己做的非常特殊的表，比如数枚为菲力·斯登所制的孤品三问腕表。对艺术和钟表极度热爱，斯登家族本身就是超级收藏家。在博物馆成立之后，又通过私人交易和拍卖会（尤其是1970-1990年代的安帝古伦）充实了馆藏。2017年，与Friess馆长的一次见面，我们无意中聊到博物馆藏品情况，我记得他告诉我“博物馆所收藏的百达翡丽已经比较完善”，也就是说该有的基本都有了。所以，我们不能把什么都拿来乱炒的锅乱扣，也不会有人相信，哪个百年品牌是可炒出来的。况且，百达翡丽已经占据全球拍卖市场的半壁江山，这种市场容量之大，不是哪一个人可以随便影响的。

上一次巴塞尔表展，泰瑞·斯登就“百达翡丽是否会出售”这一问题回答记者，这个传言十几年来从未停止，只是今年看去更逼真了。

老菲烈 & Christina

2019年8月30日，慕尼黑

羽毫钟表收藏 Yuhao Time

举千钧若扛一羽，拥万物若携微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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