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收藏家张伯驹说过，不知旧物则不可言新。

过去的传统，是打开未来之门的钥匙。如果一个人在百达翡丽的迷宫中失去方向，不妨暂时停下脚步，向过去找寻思路。(下图：日内瓦百达翡丽博物馆)

几年来，我们经历市场起伏跌宕，看不同币种活跃喧嚣，眼见人们哭了笑了，社交媒体沸腾了，香槟开了，纪录又刷新了。热闹的新闻背后，不变的是冷静本质，高级制表的魅力，是多元的，复杂的，深刻的，是值得反复回味的。为什么收藏家对百达翡丽vintage如此着迷？

此刻，让我们回到1940年代，再聊旧物。

（一） The Only One

1943年，查尔斯•斯登（Charles Stern）先生为自己设计了三枚腕表，皆为型号Ref.1527。对，就是一代斯登，1932年投资收购Patek, Philippe & Cie的斯登兄弟之一。让我们记住这个型号，非常好记，1526+1。

这三枚斯登先生的表，一为简单款，一为万年历，一为万年历计时。表壳均由百达翡丽的好伙伴Emile Vichet操刀。其时，Emile Vichet已经在为Ref.1518和Ref.1526制作表壳。

百达翡丽Ref.1527长什么样? 只有时间显示，不存在其他特殊功能。正常的Ref.1527见下图。

重点是第三枚，超大表壳，厚度也适当增加，为了适配Ref.1518机芯的万年历计时功能。

很遗憾，查尔斯•斯登先生仙逝之后，最后那枚万年历计时才终于完工。定制表的人，终究未能把它戴在腕上。

在Ref.1527上实现Ref.1518的功能，这已经开始烧脑了。斯登先生的定制是说，我要Ref.1527的壳形，但搭配的是Ref.1518的机芯，实现万年历计时功能。

此时，市场上唯一量产的万年历计时腕表，无论任何品牌，只有百达翡丽Ref.1518。

Stern先生亲自打造属于他自己的、独一无二的腕表。The Only One.

（二）登顶世界之巅

这枚万年历计时Ref.1527，接下来的任务有二。

第一，陪伴Charles Stern的儿子，后来的第二任百达翡丽斯登家总裁，一起闯天下。亨利•斯登（Henri Stern），来自赫赫有名的瑞士制表世家，年轻，帅气，充满了艺术家的才华。

Henri Stern绝不是一个没有内涵的富家子弟。他肩负的使命，是开拓大洋彼岸的美国市场，在未来岁月里，这将是他施展才华的战场。在接下来的三年里，Henri Stern将这块父亲定制、但未能见到的万年历计时Ref.1527作为日常用表。这块表忠实陪伴了他忙碌充实的时光，计时盘里的三分钟刻度，见证了1940年代纽约到日内瓦的越洋电话是多么昂贵。

第二，这枚百达翡丽Ref.1527还要刷新世界纪录。

时间来到2010，佳士得日内瓦惊现万年历计时版本的百达翡丽Ref.1527。真正的孤品。

世界上唯一的万年历计时Ref.1527，稀缺性无可挑剔。斩获连佣625.9万瑞郎，刷新世界纪录，登顶“世界上最贵的腕表”。

然而，这块创纪录的Ref.1527，并没有原装盘面。

原装的盘面是什么？

Ruby Dial.

2014年，百达翡丽博物馆目录正式确认了这一点。

（三）时间的魔术

Charles Stern先生的第三枚Ref.1527，原装盘面是独一无二的红宝石盘面。然而，在1946年，百达翡丽认为这个盘面有些许瑕疵，用一个正常的万年历计时盘面替换了它。

原装的Ruby Dial，在某个时间离开了日内瓦。

多年后，一位亚洲收藏家，将这枚珍贵的Ruby Dial放在一枚百达翡丽Ref.1518上。没有错，斯登先生原本的想法，就是Ref.1527表壳/Ref.1518机芯，这种操作很有逻辑。

不要问我为什么Ruby Dial来到了亚洲，我也不知道。可以确定的是，经过多年努力，亚洲藏家在顶级钟表收藏市场正在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这点毋庸置疑。

这枚百达翡丽Ref.1518的前世今生：

1989年安帝古伦香港，1518盘面，机芯863‘677，表壳641’823，成交1,135,750港币连佣。

1999年佳士得日内瓦，依然是1518盘面，成交124,500瑞郎连佣，被德国收藏家收藏。

之后，被亚洲藏家收藏。

在2011和2020百达翡丽后补证书上，均确认出厂时盘面为金质时标和测速圈。也就是说，百达翡丽档案记载，确定这枚机芯编号为863‘677的Ref.1518，搭载的是正常的Ref.1518盘面。没想到，它的生命历程，还和Ruby Dial产生了交集。

超过半个世纪的时间里，融合有意或无意，就像时间在变魔术。

（四）一表两身

一位表友已经提前 “先听为快”，了解百达翡丽Ruby Dial的身世。他马上概括将其为“一表两身的传奇故事”，说的真好。这种故事，我写不出来，电影编剧写不出来。事实远比想象力精彩，不是吗？

创纪录的第三枚Ref.1527，已被百达翡丽博物馆收藏，辗转回到故乡日内瓦。继续漂流在外的，是属于Charles Stern先生的Ruby Dial。

即将现身佳士得香港（2020年11月28日），估价高达400-1200万港币，Ruby Dial暂时由1945年的黄金材质Ref.1518承载，即上文提到的最早出现在1989年安帝古伦的Ref.1518。

从盘面细节看，Ruby Dial的布局与普通Ref.1518盘面区别明显，它的确为了适配口径更大的表而特制，即口径达到37.6mm的Ref.1527万年历计时。

与普通Ref.1518盘面相比，Ruby Dial的不同之处：独特的拥有12点位罗马字时标，加圆形红宝石时标。外圈刻度环直径更大，盘面中心更显空旷宽阔，给醒目的红宝石时标留出了足够空间。三点和九点的子盘明显大于普通1518，并且左右大小不同，均没有轨道，数字方向垂直向下。这里，子盘已经大到几乎与日历圈接在一起，而1518盘面此处有明显间距。珐琅制作的三分钟电话刻度，更证明为原始之设计，绝非后加。

不仅红宝石增加一抹动人色彩，Ruby Dial的每一个细节都在加强差异，塑造一种相当独特、但又恰到好处的个性。处处都有不凡之处，但总体又和谐优雅。

这种把握极佳的分寸感，一直是百达翡丽所擅长的。非常百达翡丽。

或许，这也是近两个世纪以来，百达翡丽在全世界市场长盛不衰的成功秘诀之一：不管在什么年代，都不离开优雅古典的大基调，技术上锐意进取，但美学上绝不过分夸张，始终保有稳定的水准，符合大多数人心中的“经典品味”。

佳士得香港2020这枚百达翡丽Ref.1518 Ruby Dial，最完美的归属，无疑是百达翡丽博物馆。这是属于他们的时光回忆。

直到2002年，有照片为证，斯登家第三任百达翡丽总裁，菲力•斯登（Philippe Stern）先生，还戴着第二枚万年历版本的Ref.1527。

（五）跌破眼镜，自成逻辑

曾在Ruby猫生日前，为百达翡丽Ruby Dial撰文，最终未发布。此举纯属热脸贴着猫屁股。某猫可不管人间俗事，唯以吃饱耍好为第一要务。什么文章不文章的，都与本喵无关。为啥蓝眼睛白猫得名Ruby，因为起名要与钟表相关，又是女生，所以用机芯红宝石命名。

百达翡丽著名的红宝石面，绕不过沙特国王Ibn Saud定制的Ref.2481以及怀表Ref.600/1，绕不过1990年代限量版Ref.3923 Wu Shang，绕不过惊为天人的Ref.5004，绕不过皇冠上的明珠Ref.5016。

2013年，在佳士得大股东皮诺家族向中国捐赠鼠首和兔首的背景下，9月末，佳士得作为外资拍卖行在上海静安香格里拉酒店举行了在中国内地的首场拍卖。于佳士得和国内拍卖历史，那都是值得记载的。拍品门类涵盖了佳士得除古文物之外的所有部门，也是佳士得对国内收藏家审美取向的一次重要摸索。我有专程赶去观看预展，手机里至今保存了当时腕表类的重要拍品图像，其中四枚就是Ruby Dial的Ref.3974，Ref.5004，Ref.3939，Ref.5016。

复杂功能是高等级的加持，而Ruby Dial的巅峰之作，必须是、只能是Charles Stern先生的Ruby Dial。

梵文中，红宝石是ratnaraj，意为“宝石之王”。

百达翡丽红宝石面，我觉得是一种“做自己的勇气”。

以世俗观点，你我“应该”忠于经典甚至保守的审美，走“应该”走的路。但真实的我们，更爱大俗又大雅的红宝石。在各种身不由己的夹缝中，有些东西代表的是不会妥协的倔强。

是的，这就是我们这一代人。让人跌破眼镜，又自成逻辑。

愿百达翡丽和红宝石给我们勇气，在有生之年，早一点做真实的自己。

（六）为什么人们选择百达翡丽vintage

很多人喜欢百达翡丽vintage的原因，是它背后所代表的“雅文化”。在第一阶段尝鲜各种贵价物品之后，有修养的消费者迅速进入第二阶段——他们不需要身外之物，来证明自己的什么样的人，他们早已成为这样的人。

真正令人心神向往的，是百达翡丽vintage以及古董钟表所代表的历史、文化，和旧时品味。

是的，你可以说vintage是对新事物的反击。

当没有营养又乏味的审美充斥，有些人非常厌倦，又不可能妥协，他们转而向过去寻求答案。

你并不孤单。

早已在这里守候的，绝不仅仅是1930年卡拉卓华的包豪斯式极简，1940年代万年历计时腕表，1950年代自动表温润细腻的珐琅面，还有19世纪客户定制百达翡丽珐琅怀表和三问计时怀表，还有守候已久的500年便携式时计的整个历史。

你完全不会孤单，大师们的杰作在博物馆等候多时，从Piguet & Meylan，William Anthony，到Ilbery London，一个美好的世界打开了。你会发现，腕表只是钟表博大宇宙的一角。

时间一到，大自鸣怀表响起来了，当当当当，声音悠扬，瞬间让人凝神。你默数时间，就像两百年前的人们那样。

（七）历史的海洋

不知旧物则不可言新。

纷纷扰扰的表象之下，支离破碎的信息其实都有据可循。当我们讨论百达翡丽万年历计时腕表大家族，必须从·1941年的Ref.1518开始。从这一年起，Ref.1518就奠定了百达翡丽万年历计时系列的基准，无论是概念、设计、机械功能，还是贯穿时间线的“精气神”。它既是钟表界的里程碑，也是百达翡丽登上卓越钟表制作高峰的标志。

谁能想到，无论是接下来的二十年还是今天，Ref.1518的盘面布局一直沿用下来，由百达翡丽不同时期的各代万年历计时腕表加以变化和演绎，无论是Ref.2499, Ref.3970, Ref.5970, Ref.5270，但终究万变不离其宗。经过时间的反复考验，人们终于发现，原来最美的万年历计时腕表应该长什么样，1940年代就已有答案。

不仅百达翡丽太多腕表的型号都来自古董腕表，就连最新的大小自鸣腕表REF. 6301P，又何尝不是在向古董大复杂怀表致敬？

不畏浮云遮望眼。最终，所有简单功能、复杂功能，从教堂钟楼到怀表，都会归于钟表文化，归于历史的海洋。包容，接纳，将形形色色汇成晶莹的水滴，汇成历史一瞬。你我见证的当下，都是过去的未来，是未来的过去。

疫情消散后，或许下一次再去日内瓦百达翡丽博物馆，能看到真正合一的、属于Charles Stern先生的Ref.1527 Ruby dial。

多年后某天，再聊起这块表，你我都会说，我来过，我看过，我知道。

多少惊心动魄，多少曲折是非，最终化为博物馆里的与世无争。融入时光的河流，汇入历史的海洋。在漂亮的玻璃橱窗边，我们缓步走过，不愿打扰过去的好时光。

老菲烈 & Christina

羽毫古董钟表 Yuhao Time

2020年11月16日

举千钧若扛一羽，拥万物若携微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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