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春天,日內瓦。一位先生走進了勞力士經銷商Philippe Beguin的門店,他的要求簡單明了,想看頂級的勞力士。店員不停的拿來各種表款,但是都未能中意。無法滿足客戶的要求,焦急的經銷商向勞力士緊急求助。一個電話以後,勞力士工廠專程派人送來一支表:黃金材質,黃金鏈帶,黑色盤面,鑽石刻度,型號6062。
這枚日內瓦經銷商都沒有的、當時最複雜的勞力士,終於打動了這位眼光極高的客戶。
勞力士不曾想到,從那天起,這枚腕表就和一個重要的名字永遠聯繫在了一起:越南歷史上最後一個王朝阮朝的第13任、也是末代君主——保大帝。
在法國接受教育,19歲親政,年輕的保大帝懷有改革的遠大抱負,希望越南能夠像日本一樣實現獨立富強,他力推革新,包括放棄如三跪九叩之類的舊習。保大帝1926年至1945年在位,其一生經歷深受時代政治格局變遷的影響。1955年,在首相吳廷琰私下操縱的公民投票中,越南的君主制被廢除,他隨後流亡法國,直至1997年逝世。
時年1954,日內瓦會議於四月至七月召開,其議程是關於重建印度支那和朝鮮的和平問題。某一天,在會議的間隙,保大帝想步出酒店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就在今天的日內瓦四季酒店),卻無意中偶遇了這枚勞力士。
不僅擁有財富,更擁有過人的品味,保大帝對珍稀收藏眼光獨到,他著名的藏品包括由Scaglietti改裝的Ferrari 375 MM Spyder、Bentley S1 Continental。他還登上了1950年5月29日的時代週刊封面。
當年以4000瑞郎成交,幾乎與同期的百達翡麗萬年曆同價。1953年百達翡麗Ref.1518停產,繼承者是傳奇的Ref.2499。今天,我們說這位客戶非常有眼光,因為他選中的,是最珍稀罕見的勞力士:
第一,古董勞力士腕表只有兩個月相型號,即Ref.6062和Ref.8171。在百達翡麗古董表上欣賞月相,你可以有更多選擇,而賞月古董勞只能二選一。勞力士Ref.6062發佈於1950年,僅僅製作了短暫的十年時間。
第二,Ref.6062本身就是勞力士最高端的複雜功能表款,同時擁有星期、日曆、月份、月相,以及經典的蠔式外殼,勞力士自產機芯655專為此型號研發,使用當時最新的專利Rolex Super Balance。
第三,Ref.6062的總量只有1200多枚,考慮到勞力士的巨大產量,更見其罕見。在Ref.6062中,黑面最稀有、最值得收藏;而黑面中擁有鑽石時標的,世界上只有三枚。從盤面佈局看,Ref.6062主要有三種,其一是大家都很喜歡的星星面,其二是水滴時標盤面,其三是阿拉伯數字盤面,也叫Explorer dial。而6062 Bao Dai獨闢蹊徑,擁有和普通6062完全不同的“鑽石刻度盤面”。古董表最講究“稀缺性”,這塊表在稀缺性方面登峰造極,無可挑剔。
第四,在前一篇文章中曾經提到,將這枚6062 Bao Dai區別於另外兩枚的,是特殊的盤面佈局:另外兩枚都是六顆鑽石,鑲嵌在奇數位,即1/3/5/7/9/11點(右圖),而Bao Dai是五顆鑽石,在偶數位,即2/4/8/10/12點(左圖)。所以說,這是一枚孤品的黑面鑽刻Ref.6062。仔細觀察它,還有更多不一樣的細節。
第五,原本位於12點位的勞力士Logo,由於12點位鑲嵌了鑽石,現在位置下移。原本在星期月份視窗上方的“Rolex Oyster Perpetual”,隨著Logo位置的下沉,也移動到了視窗下方。而原來在視窗下方“Officially Certified Chronometer”,則直接位於秒針環內、月相之下。通過圖片的對比,可以清晰看到這些區別。另外一個有趣的細節是星空的背景色,以黑色代替常見的藍色,讓整個盤面更協調美觀。
1953年,在這枚6062 Bao Dai售出的前一年,它還曾在巴塞爾表展上向公眾展示,作為勞力士最高品質和最精湛工藝的象徵。保大帝非常珍惜這只手錶,稱它為“最珍貴的手錶”。據說,2002年當Phillips受保大帝兒子委託首次拍賣的時候,發現這枚腕表只有一個服務標記,來自1969年勞力士日內瓦,意味著它很少被使用。
2002年,Aurel Bacs先生在Phillips首次拍賣這枚重要的、歷史意義的孤品勞力士6062 Bao Dai,當時它以37萬瑞郎的高價刷新紀錄,成為“世界上最貴的勞力士”。當時的圖錄描述此表品相極好、未修復。第二任表主在悉心守護十五年之後,將此表再次交與Bacs先生。原表主之後僅有一次易手紀錄,並保有很好的原裝品相,對於一枚頂級古董表來說難能可貴。
在文章即將結束之際,在書架上發現了Phillips在2002年11月18日的拍賣圖錄,印刷非常精美,而6062 Bao Dai正是封面,也是小小驚喜。這些舊書,在我眼裡都是寶貝。
總體來說,6062 Bao Dai具備一枚頂級古董表的各種有利因素:頂級品牌、複雜功能、獨一無二、皇室背景、品相上佳、傳承有序。估價超過150萬美金,6062 Bao Dai即將亮相五月的Phillips拍賣會,有望刷新世界紀錄、成為“世界上最貴的勞力士”。目前保持此項記錄的是鋼材質追針Ref.4113,去年成交240萬瑞郎,也是在Phillips。比較之下,Bao Dai至少有兩點優勢:擁有防水的蠔式外殼,典型的勞力士特徵,而Ref.4113是按壓式底蓋;搭載勞力士自產的自動上鏈機芯,而Ref.4113則是Valjoux機芯。
除了忠實的守護者,有一些重要名字與世界上最重要的收藏級古董表緊密相連。著名收藏家、古董表專著的作者John Goldberger先生在著作《100 Superlative Rolex Watches》中收錄了6062 Bao Dai,並留下了珍貴照片。而Bacs先生作為兩次拍賣的核心人物功不可沒。歷經峰迴路轉,十五年後再次讓這6062 Bao Dai現身,最瞭解全部過程、最切身感受其中不易、最懷著激動心情的,非Bacs先生莫屬。時光荏苒,從2002到2017,從Phillips到Phillips,從日內瓦再到日內瓦,同一人,同一城,同一表。不禁令人感歎時光的魔力。
擁有這枚勞力士的時候,保大帝41歲,經歷了少年登基、海外求學、親征掌權、改革謀新,在坎坷的政治生涯中,他遍嘗世間甘苦,豐富的人生閱歷讓他鎮得住這最昂貴、最複雜、最珍稀的勞力士。不要說這樣的人生太無奈、太顛沛流離,在奔流不息的歷史長河中,每個人不過是其中的一顆水滴,真正有能力與時代抗爭的,又有幾人?
羽毫古董鐘錶
2017年4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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